难得转载一次自己的旧文(全文),原文发表在《时间艺术》杂志2013年6/7月期。
微博上说起美国的税,想起了这篇琐碎短文,网络上能找到,已有不少网站转载。但想想还是放一份在表态网,链接更可靠,以后也更好找。
注:我通常不修改发表的文字,不管对的错的。这篇是四年前的旧文,旧文自然是旧闻,不会自动与时俱进。我也不改正文了,只是稍说明一下,其一是文中说到美国进口劳力士的限制。这个限制由来已久,不过这个限制已于两年前(大约2015年4月)消除。其二,跨州营业的商家对网购邮购商品自动收取货物运往目的地零售税,现在已是常态。
特别说明:现在国内朋友要买一手新表,我一般都建议直接在国内正规代理或专卖店买,省时省钱,而且售前售后服务更好更方便。这个转载,主要是分享一点关于税收的零星知识和趣事,比如文中说到的奢侈品税。
正文:
这篇文字的原形本来只是一封回复王寂兄的邮件,尽我所知汇报在美国买表所需交纳的各类税的情况,不料王总得寸进尺,赶鸭子上架,令我整出一篇文章来。推却不过,只得从命。
必须声明,我买表不多,且多半又是二手交易,买表交过的税也就很有限(例如私人之间交易,税即免谈),因此对表税这件事并没有多少实际经验。但这的确是个很有意义的话题,其实也是我一直想搞明白却懵懂至今的问题,于是趁机做了研究,现在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,拿来现学现卖,与读者分享。
其实说起来挺简单的,王总在卷首语里已经说得很清楚,手表这样的商品,税款无非以下几种:关税 (Custom Tax)、增值税 (Value Added Tax,即VAT)、零售税 (Sales Tax)、奢侈品税 (Luxury Tax)。
美国的情况大致如下。
手表关税:按不同类型钟表,有不同税率和不同公式算法,其分类极其繁琐,并且外壳、机芯与表带等等分开算。大体说来,钟表类的关税普遍都比较低。网上可以查到近几年(包括2013年版)的美国关税表(Harmonized Tariff Schedule of the United States),第91章即有关钟表的关税。常见的机械表,税率为3.1%,本身就不高,而且并不是拿来乘以表的总价,比如机芯部分就可免税,所以实际税率小于3%。作为私人买家,通常买表不会直接与海关打交道,关税部分已消解于进口表在美国的售价之内。如果直接从瑞士表厂购表,则构成进口行为,买家须于手表入关时交付相应关税。例如我曾订购Simplicity,手表制成后Dufour遵循完整程序从瑞士将表寄来,当时美元兑瑞郎正好是历史性的1:1交点,表价五万瑞郎,我交纳的入关费用总共不到九百美元,其中关税部分相当低。题外话,虽说关税不高,但手表入关在美国经常是一件很烦的事情。其一,皮质表带如鳄鱼皮带入关必须有CITES许可证。其二,不管新表旧表,进口ROLEX(劳力士)手表只能由美国ROLEX(劳力士)总部报关。
增值税/零售税:美国和欧洲加拿大等国不同,没有增值税,但有零售税。增值税和零售税通常有你没我,不会同时一起来。听上去似乎增值税更合理,因为是按每段增值链征税,然后这部分税就自动反映到因此累积增高的商品价格,最后还是消费者买单。对于最终消费者来说,增值税也好,零售税也好,无非相当于手表原价格再乘以一个额外百分数。不同的是,对于到欧洲或加拿大旅游的外国居民,离境时可以退回所购物品的增值税部分;美国则没有这项好处,零售税没得退。
美国各州零售税的税率不同,高的将近10%,如纽约8.875%;最低的如德拉瓦(Delaware)州,0%;大多数州在其间,如新泽西为7%。在美国买表,可以选择邮购或网购,即表店收款后将表寄给顾客。如果跨州邮寄,绝大多数表店都不会收零售税。原因是零售税按收货地点所在州算。实体店购物很简单,钱物交易在一个地点完成,零售税当场就由商家收进,再由商家上缴给州税务局。邮购或网购则看商家和顾客两者所在州。如果双方都在同一个州,这就与实体店购物无异。如果双方在不同州,但商家在顾客居住州有实体点,商家即有责任按顾客所在州的零售税率收取零售税。(例如从Dell网购电脑,十有八九要交零售税,因为Dell在许多州都有服务点。)表店通常规模不大,很少有跨州连锁运营,顶多在一两个州同时有实体店,这种情况下,表店无须收取住在其他州的顾客的零售税。按理说这部分零售税并没有消失,应由消费者自己向居住所在州交纳,但问题是大家都不交(事实上绝大多数人根本不了解此等繁琐税法,不知道还有这回事),所以形成事实上跨州邮购就能省下零售税。
以前大家邮购的总金额毕竟有限,现在随着网络购物越来越普遍,许多州政府开始意识到本州居民网购逃税的严重性。但法不责众,何况要让每个个人自觉补交零售税,具体操作难度太大。政府于是向企业施压,比如Amazon这样的大金主。近几年加州政府和Amazon为了收零售税这事沸沸扬扬闹腾了好久。加州政府要Amazon对购物的加州居民收税并上缴加州,Amazon不干,明知网购省税是吸引顾客的一大法器,收税会影响销售额,更徒增运营成本。无奈迫于压力,去年开始Amazon对加州、纽约州等八个州居民收取零售税。不过目前这事仅止于此,大部分商家尚未被牵连,短期内买表还不至于受影响。
奢侈品税:简单说来,美国现在没有奢侈品税。上世纪九十年代美国联邦曾经征收过奢侈品税,具体时间段是1990到2002年间,主要是对游艇、飞机、珠宝、豪车等超过一定价格的大件奢侈品额外征税,例如对于超过30000美元的汽车,在超出的部分上收取10%的税。此税案最初由老布什总统发起,运作多年后,效果一直很不好,遂终止。原因很简单,奢侈品税听上去颇有道理,多收富人的税 -- 与美国税法理念一致,实际操作效果却适得其反。因为富人们完全可以找到躲开这道税的其他通道和办法,比如到海外置购游艇和珠宝。其后果是大量的开支流出本土,美国政府不但没多收到期望中的税,反而丢失了本来一直有的很大一块税收,白白浪费了富豪巨大购买力理应为国家带来的内需贡献,更糟的是影响了国内相关奢侈品行业,导致不少工厂和店家倒闭,工人失业,增高地方救济开支,加重各级政府负担。总之,已成过去的奢侈品税乃美国经济学界一个经典反面案例,料无再见天日之时。听说少数一两个州近年又有奢侈品税提案,大体上尚不成气候,恐难实施。如前所述,美国各州有各自州税法,各种名堂也不少。例如新泽西州从2006年开始到现在一直对售价超过45000美元或耗油量低于每加仑19英里的家用车增收0.4%的零售税,人们仍称之为奢侈税,不过这有别于此处所说的奢侈品税。
总体而言,美国买表交税不多,大头还是手表本身价格。